最後一句話

四年前,我當時的經理跟我説,要做好心理准備。他要將一個很重要,可以讓我學習得很多知識,三十幾年經驗的高手。這個人,還會駡人,而且是完全不賞臉直接大庭廣衆開駡的那種。當時,因爲業績已經完全跟不上了,再難搞的客人都必須接,所以硬著頭皮開始了冒死之旅。

跟李先生初次見面,已經預計了他老人家必定會下馬威。拉仔也準備好,一臉無知的聆聽,學習。最怕的就是,被問意見。有時候真的不知怎麽回答。怕答得太好,被罵不留底綫。答得不好,被駡膚淺。但是,人總是會物以類聚的,久而久之已經知道他那一套。下次再被問的時候,直接用他自己的話,“就比如你所説的”那種。他就覺得,這又有道理,畢竟是他自己説過的。哈哈!

一次上去他府上交文件,他説過一直都是他女兒幫他忙的。一撞開門,看到的臉孔好熟悉啊!問了一下,原來是學院的同學!不過,肯定沒有交流過。可能就是擦肩而過那種,有點印象,但是又説不上來那種。這就好了,師傅有了,師妹也認了。經常三不五時就會打電話,已經好像一家人了。不管是公事,私事,無所不談。

每逢星期五必定見面,大家坐下吃燒肉。可能談的話比拉仔老爸的更多,也學習了無數的知識。他的朋友,也是我的顧客,也一同吃飯喝茶成了好朋友。經常相約出去找吃的。2019那一年,老人家脊椎移位找了一個著名的鐵打骨科,但是要開車二百公里。我們幾個好朋友輪流請假,載老人家去看鐵打一直到他完全根治。不容易,七十歲老人家,算很健壯了。

七月二日,老人家說要拿個單子,必須要親手交給他。可是,封城,怎麽辦?老人家說下來打疫苗,有准證不怕的。所以,拉仔也去見了老人家一面,交了單子。老人家還請拉仔打包,讓拉仔帶回家給家裏吃。過後絕得很怪,老人家幾乎每天都打一通電話來,真的打得很密。沒事也打來聊天,我還笑他“師傅,封城太無聊了是吧”。老人家還笑了,是呀。平時三五知己在外面喝茶過時間,現在封城在家裏刷油管都刷到電腦炸了。

接下來,十三日老人家又來,說載他老婆來打疫苗。拉仔也順便過去交一些文件,老人家一樣嘻嘻哈哈的。總是有一種説不上來的感覺,本來很嚴肅的人,怎麽這麽開朗?還是老樣子,照樣不讓我付錢,還是讓我打包回去吃。照樣每天打電話來。

上個星期,也一樣問拉仔能否出去。拉仔拒絕了,因爲公司十七感染,我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帶病,擔心自己見面可能會害了老人家。所以,沒有見到面。還是一樣有説有笑。昨天,照樣電話中有説有笑,但是拉仔娃在上課,需要輔導一下作業,跟老人家說要幫忙娃娃上課了。老人家最後一句話:“歐克歐克👌”就挂了。拉仔也在忙這忙那,一下子又忘記了要打回給老人家。

今天早上,小師妹打來說,老人家昨晚緊急送院,已經進入昏迷狀態。拉仔聽了,心裏很疼。雖然認識不久,但是這幾年時間可是建立了很好的感情。總是覺得這幾天老人家一直挂念著拉仔,也可能知道自己大限已到才一直找我聊天。心很瑟,沒辦法。那天周一真的有這麽想到,老人家爲什麽會一直打來找我,是有什麽事嗎?然後下午,小師妹再打來報告說,老爸已經不行了。

唉!説是新冠我也不相信。以後就算疫情過了,開放了,周五已經沒有人主持燒肉大餐了。以後再也聽不到老人家大聲呼喝了。老人家那一句歐克歐克,就這樣在拉仔生命中還下了他的句號。別人説,幾十嵗人,算是賺了。我只能説,沒有人會嫌棄多看自己親人多一眼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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圖源自Unsplash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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