刨花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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每年母亲都会辟出一小块地,专门种些我们爱吃的蔬果。我和妹妹从小爱吃煮的鲜花生,父亲也爱吃花生,生熟皆可,他干活累了就会抓一把干花生剥着吃。今年,母亲在蔬菜大棚的外头又种了一小片花生,不为卖钱也不为榨油,只为我们吃。

在我的印象中,花生是一种非常有意思的农作物,她的叶子都是成对儿的羽状复叶,在白天是大大方方地展开着,到了晚上,这些叶子就会一对一对亲密地合抱在一起,直到次日,太阳升起,他们才会恋恋不舍的分开。花生的花儿开得很低调,那是一种黄色的小花,悄悄隐藏在叶子的下面,花儿受精之后便会娇羞的下弯,就像偷吃了禁果害怕受到惩罚一样;花儿脱落之后,花柄向下越长越长,像一根根的针一样,最后都钻进泥土的怀抱里,孕育出一颗一颗饱满的花生。也有极少数是泥土也不收留的,我猜那一定是偷情的后果,因为长在泥土外面的花生颜色是绿色的,大概是戴绿帽子了吧。

中秋节放假,正赶上花生收获的季节,下地干活自然是少不了的。第二天一早吃过饭,便和母亲一起去了地里,露水还没有下去,到处都是湿漉漉的,一会儿就把鞋子和裤腿儿弄的全湿了,又沾上了泥土,粘乎乎的很沉重。

收花生是件很麻烦的事情,首先要用三齿镢(一种三个齿的农具,我们这俗称‘三镢’)把花生一颗一颗的刨下来,这看上去好像很简单的一件事,其实并不容易。三齿镢要抡得恰到好处,抡好了可以很省很多力气;抡不好的话,很费力气不说,而且很容易拉伤肌肉,手上也容易磨出泡来。我在家干农活就经常会磨出水泡来,一是不常干活,皮嫩;二是没掌握好技巧,抓握不好工具。三齿镢的落点还要掌握好,不能离花生太近,也不能太远,太近了容易刨坏花生,太远了则不容易把花生刨下来。

很多人以为做个农民很简单,其实每一件农活都蕴含着精妙的智慧的,人类千百年来种庄稼积累起来的经验与技巧,其丰富程度远远超越了制造各种高大上数码产品的经验。记得小时候,老爷爷们讲起赶牲口、犁地耙地的经验,个个都能滔滔不绝地讲上一大晌。只是随着现代化的进程,旧的经验慢慢失去了其作用,也没人愿意再听这些旧黄历了……

花生刨下来以后要把花生上粘的泥土甩下来,这是一件与泥土亲密接触的活儿,干一晌下来,鞋子里,衣服上、头发里,鼻孔里,全是泥土……

把泥土甩下来之后就可以运回家了,接下来的工作就是把花生从秧子上摔下来,其做法就是,拿着花生的秧子用力地在筐沿上摔,花生在重力的作用下就被甩进了筐子,这同样也是与泥土亲密接触的活儿,哈哈,记得小时候有两年,家里种的花生比较多,每天晚上都要摔花生到很晚,累的胳膊又酸又疼……今年的花生不多,还没摔过瘾,就摔完了。

干完活,母亲给我筛了半袋子花生,把泥土和杂草挑得干干净净,我回城里的时候,老两口一直拎着花生把我送到长途汽车上,反复嘱托才肯放心。从家里回来之后,我煮了一小锅花生,读书上网之余,吃上几颗,顿时感觉生活美好了许多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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